namie08

謝謝妮兒的阿寶阿公

不由得也想起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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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掉呼吸管的死亡
或許 也是一種幸福吧......


小時後
阿公就是家裡權威的象徵
只要是阿公買的水果
放在冰箱裡就沒人敢去碰
在餐桌上
只有阿公能用大瓢一口一口地喝湯
而我們從小喝的湯就是混著阿公口水所謂的獨家口味湯
甚至 也只有阿公可以很豪邁地單腳翹在長板凳上


雖然權威
但阿公還是很照顧我們這些小孩
小時後爸媽都是在工廠上班
照顧我們的是阿公阿嬤
忘了是為了什麼
小小年紀的我
每個星期幾乎有五天都有補習的
有數學、作文、心算.....
每天都是阿公用著他的黑色腳踏車載我往返補習班
在學校 課本忘了拿
是阿公或阿嬤幫我拿來的
下了雨
也是阿公冒著雨騎著腳踏車替我送傘來的


小時後的我 很皮
常喜歡在雜貨店後方的小房間裡打電動
那個小房間很隱密
似乎 就是要保護我們這些人不被家長抓到的
久了之後
阿公竟然也知道我都會到哪
好幾次他都悄悄地出現 把我給拎回去
但也有時候 他看我玩的起勁 也會塞些零錢給我繼續玩


阿公的作息跟我們這些小學生不一樣
常常是早出晚歸的
早上上學出門的時候
就不見他的人影了
但在每次上學的途中
就會看見阿公又在護安宮前下棋
而放學的時候
他則又出現在市場口人群聚集的地方下棋

在很小的時候
阿公跟阿嬤就是分房睡的了
阿嬤跟我和妹妹一同睡
而阿公一個人獨自睡在三樓佛堂後方
有時半夜醒來
常常會被蚊帳外的人影給嚇到
因為 阿公老是在外面混到半夜才回來
回到家之後 總會到我們的房間
看一看阿嬤再上樓睡覺


阿公很喜歡在頭上抹上厚厚的油
他總是會先梳個整齊的頭 才出門
可是 那個專屬他油頭的香味
對我們這些小孩 可是敬謝不敏
有時 他會隨手拿起浴室或客廳的梳子 整理他那整齊的頭
但 卻苦了我們
因為 一但梳子被使用過後
香味被永久留在梳子上
也因為過油而無法清洗掉

阿公很喜歡喝維士比
每天至少要來一罐
每當他在喝的時候
我就繞在他身邊
好奇這東西的滋味
理所當然 他也常常會倒一杯讓我嚐嚐看
因此 我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嚐過這種東西了
還有
百香果汁
也是他的最愛
只要是不上學的時候
早上都要去幫阿公買一杯的


然而
有一天早上
應該是天還未亮
照常 起了床
用最快的速度盥洗整裝出發去做校車
這個時候
阿公才剛回家
平時走習慣的走道
阿公走起來居然搖搖晃晃的
甚至 因為來不及走到廁所
阿公居然失禁 而沾濕到我的綠色書包
這讓我好生氣
我就要去上課了耶
還把人家的書包給弄髒
在校車上
我氣到睡不著
煩惱著怎麼清洗自己的書包
一整天
在學校也想著
哼 回家後 我絕不理阿公

下了校車
媽媽來接我
她說：阿公中風了
之後的話 我就再也聽不清楚了
我的腦筋開始不清楚了
本來是打算不理他的呀

阿公中風了好長一段時間
這中間也曾經嚴重到送加護病房
家人甚至都有心理準備
不過
真的很感謝老天爺
阿公的病情有了好轉
出院之後 回到家
阿公就不再住三樓了
我和妹妹還有阿嬤搬到另一間房間
而原先我們的房間讓阿公住了下來
因為中風影響到他說話的能力
每次
他有事告知
他就會用他還是很有力的右手拍打著床板
企圖讓我們知道他需要我們
剛開始
我們像是培養默契一樣
不斷地猜 從他喉嚨吐出來的聲音
後來
我大概都能知道
他可能想要上廁所
或者
他肚子餓了
但 有時候
聽到拍打聲後
過去到他的房間
地上已經是濕濕的一片了
因為他又來不及上廁所了
阿嬤總是會大聲的罵他
他也總是笑笑的
跟以前權威的他
真的很不一樣

阿公很懶
有時候我也會想
我的懶會不會是遺傳到他
他總是懶到連復健都不願做
買了台小型紅色的腳踏車給他
他卻永遠都是在門口前的這條路
往左往右約200公尺來回地騎了三四次
然後就宣告放棄
有時候
阿嬤扶著他走路
走不到幾部路
他便開始找機會停下來

就這樣
也忘了過了多久
有一天
我還記得 是個炙熱的下午
我要好的同學到家裡來給媽媽剪頭髮
而我在樓下陪著她
大姊(堂姊)拿了鹹酥雞給阿公吃
即使是中風 阿公還是不太忌口的
依舊吃他喜歡吃的食物
沒多久
聽到大姊的叫聲
我們連忙衝了上樓
看見阿公被食物給噎著了
我們一直拍著他的背 試著讓食物從口中吐出來
但卻無濟於事
過了幾秒鐘
我看見了駭人的景象
阿公失禁了
這次是大便失禁了
不曉得為什麼
我有種他要離開的預感

哦咿哦咿的救護車載走了阿公
我雙手發抖著撥打電話給爸爸
告訴他這件消息
爸爸從上班的地方趕過去奇美醫院
幾小時後
接到爸爸的電話
阿公有許多併發症
併發了心臟病、高血壓........
需要留在醫院裡幾天
最後 醫生要家人要有心理準備
而家裡也開始準備後事
打算後天把阿公接回來
當天 我告訴爸爸
我想到醫院看阿公
爸爸擔心影響到我不到半個月後的聯考
但卻又拗不過我
幫我撥了通電話向導師請了假
準備隔天帶我去見阿公的最後一面
隔天清晨六點
爸爸搖醒了我
說：趕快起來準備 醫院來電話 阿公不行了 今天要送回來
我搓著雙眼 試著讓自己更清醒
一邊思考著爸爸說的話 一邊走了下樓
叔叔 伯伯 姑姑的出現
兩面牆壁的白布
都在告訴我
阿公要走了

哦咿哦咿的救護車
越過熙熙攘攘的菜市場
送回了阿公
在所有人的目視下
護士拔掉了阿公的呼吸管
阿公走了
真的走了
慈祥又安心的臉告訴我們
他走得很開心
阿公果然很權威
不願選在我們請風水地理師看的日子走
任性地早了一天 選在很多神明生的日子走了